▲國產動畫電影《哪吒2》海報。
超越《星球大戰(zhàn):原力覺醒》,直逼《泰坦尼克號》!據(jù)貓眼專業(yè)版數(shù)據(jù),截至3月15日,國產動畫電影《哪吒之魔童鬧?!罚ā赌倪?》)的全球票房累計已達150.21億元,進入全球影史票房榜前五。
自1月29日上映以來,《哪吒2》憑借國內勢如破竹的票房成績,創(chuàng)下多項紀錄,包括中國影史票房第一名、全球單一市場最高票房、亞洲首部票房破百億動畫、全球動畫電影票房第一名等。這次更成為首部沖進全球影史票房榜前五名的亞洲電影。
除了國內市場,《哪吒2》的海外市場同樣表現(xiàn)矚目。截至3月14日,其海外總票房已突破2億元人民幣,成為近10年來國產電影海外票房的新標桿。不僅是票房,相比同一檔期的美國電影《美國隊長4》,《哪吒2》在海外權威影評平臺上的觀眾口碑也更為出色。
作為一種文化現(xiàn)象,《哪吒2》的閃耀無疑值得自豪,以此為契機探討一下當下電影市場的消費現(xiàn)狀與電影業(yè)的未來生產,也更具現(xiàn)實意義。
“魔童哪吒”,是一次想象力創(chuàng)新
電影是造夢的藝術。所謂“造夢”,是指電影要能發(fā)揮想象力和創(chuàng)造一種超越現(xiàn)實又不脫離現(xiàn)實的視聽享受。而這一享受的前提,則是觀眾對導演所執(zhí)導的電影充分信任,才能心甘情愿走入電影營造的夢境。
置于電影當中,就是觀眾對于電影中人物的認同。因為,人物是電影的靈魂,是觀眾進入電影世界的窗口。只有觀眾認可和接受電影中的人物,一顰一笑、一舉一動,其情感和行為才能引發(fā)好奇與共鳴。
就電影《哪吒2》來講,主人公哪吒的“魔童”改造正像小說《紅樓夢》一開始對于賈寶玉“混世魔王”的設定,不僅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,也讓哪吒之后的行為合情合理。
事實上,煙熏妝、松垮褲腿及略帶痞氣的不羈表情正是哪吒作為魔童性格的外在表現(xiàn)。也就是說,哪吒不再是傳統(tǒng)神話里的高高在上的神,而是一個既會惡作劇、又內心柔軟,既會與命運抗爭、又渴望被愛,會在孤獨中尋找自我的“普通人”。
必須承認,這個不聽話的魔童哪吒是一個不省心的哪吒,也是一個有魅力的鮮活哪吒,會讓觀眾好奇這樣的哪吒會發(fā)生什么樣的故事,而后電影所聚焦的“家庭親情”與個體成長相伴隨的“反抗命運”主題才能夠成立。
應該說,這正是電影勇于突破傳統(tǒng)和極富想象力的體現(xiàn)。
反觀好萊塢電影《美國隊長4》,雖然同屬于英雄主題的類型敘事,然而重新拿起“星條旗盾牌”的新任美隊,卻是一個無論個人魅力還是戰(zhàn)斗風格都與前任鮮少差異的“完美英雄”,其“接過盾牌即繼承使命”的粗暴邏輯,更缺乏對“美隊”身份的精神探索。
因而,盡管安東尼·麥凱飾演的黑人“美隊”不同于以往的白人“美隊”,但其工具人的表現(xiàn)則讓人審美疲勞。
更匪夷所思的是,82歲的哈里森·福特飾演的大反派,戰(zhàn)斗力孱弱到僅靠美隊的“嘴炮戰(zhàn)術”即可被說服。這種弱化反派、強行凸顯主角的敘事策略,反而讓新任“美隊”的“成為美隊”“拯救世界”主題顯得虛妄和廉價。
在這一意義上說,更多將膚色作為營銷噱頭的黑人“美隊”,屬于一部中規(guī)中矩的超級英雄電影。
不過,正是這樣的“中規(guī)中矩”暴露了漫威創(chuàng)作想象力的缺乏和創(chuàng)作誠意的喪失。缺乏性格沖突的超級英雄,也因此失去了打動人心的力量,工業(yè)化套路明顯的漫威電影最終淪為IP續(xù)命的工具。
電影《哪吒2》,也是一場想象力消費
如果電影是造夢藝術的話,那觀眾除了放松心情地享受這場夢之外,還會在觀影過程中代入自己的情緒和經歷、用自己的想象力填補電影中的空白,主動參與“夢境”的營造。
換句話說,當在電影院燈光熄滅后的兩個小時左右時間里,觀眾其實是在充分調動自己的想象力去“消費”電影里的人物、故事和畫面。甚至在觀影后,好的電影也會激發(fā)觀眾的想象力去解讀。
比如,在電影《哪吒2》中,哪吒從最初的容貌焦慮和身份焦慮,到接納自己的不完美并勇敢地面對命運的挑戰(zhàn)。這種成長和變化,不僅塑造了一個豐滿、立體的哪吒形象,更重要的是這一過程是值得信服的漸進式自我認同。
難怪感同身受的觀眾可以從哪吒的“魔童屬性”看到社會對個體的刻板偏見,可以從哪吒的反抗天命讀出對標簽化社會的反擊。
而哪吒和敖丙從一開始的敵對,到逐漸理解彼此的苦衷,再到最后為了對方不惜犧牲自我,這種真摯友情的轉變以及友情與命運的交織也值得動容。應該說,哪吒和敖丙的故事不僅僅是關于友情,更是關于成長和理解。
也因此,這樣的哪吒形象更具時代感和現(xiàn)實意義,其動機和成長經歷能夠引發(fā)觀眾的共鳴,更給觀眾提供了情感治愈和心靈慰藉。
同時,電影對于周星馳電影橋段和臺詞的化用以及對生活現(xiàn)象的隱射也隨處可見。比如,影片一開始將哪吒的“肉身重塑”過程比作職場新人的“加班”自嘲,“放開那個女孩”則直接致敬電影《功夫》。
這一做法,不僅賦予電影更豐富、更廣泛的解讀空間,也大大激發(fā)了觀眾的想象力,讓他們在觀影時和觀影后去做各種各樣的趣味理解和解讀。
當然,《美國隊長4》相比之前的系列電影,也有自己的創(chuàng)新之處。比如,安東尼·麥凱接替克里斯·埃文斯成為新任“美隊”,算是膚色上對于“白”的突破。
但是,新任“美隊”的接任過程由于缺乏足夠的鋪墊而顯得突兀,很難讓觀眾將自己的情感、欲望和恐懼投射到電影的故事和情節(jié)當中。
與此同時,角色之間的關系和內心斗爭也表現(xiàn)薄弱,缺乏細膩的心理刻畫,缺乏新意的動作戲與好萊塢超級英雄的老套劇情更讓觀眾失望。
因此,即使在美國本土,《美國隊長4》也被認為是未能在故事上帶來新的突破,甚至被批評為“用老素材拼湊出的一個新故事”,與電影副標題“勇敢新世界”的名稱恰成諷刺,因為電影“既不勇敢也不新”。
而歸根到底,停留于舒適圈的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意本質上是想象力的缺乏,反映在票房差距上,就是觀眾對想象力創(chuàng)新與情感價值的投票。在短視頻風行的當代社會里,電影的生產和制作更是在與觀眾的智力比拼,是在與觀眾的想象力競爭,有想象力創(chuàng)新才有電影工業(yè)的未來。
因為,如果人們在幾分鐘時間內就能隨時看到各種各樣沖突感十足的故事,那為什么還要專門花時間去電影院看電影呢?
在這一意義上,可以說,《哪吒2》受熱捧事實上反映了當代觀眾對于創(chuàng)新的渴望,而滿足觀眾渴望超越現(xiàn)實的想象力消費,正是電影作為文化工業(yè)的使命與責任。
撰稿 / 原平方(學者)
編輯 / 何睿
校對 / 劉軍